曾經穿越過我生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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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序:生活是不可體驗的,生活就是生活本身,是人從出生開始,全部的成長經歷。每個人到了一定年齡都會不由自主回憶童年,從童年的種種記憶碎片中找尋與當下生活的對應,來試圖讓自己相信生活是有線索連接的,而並非完全陌生,人們以此來獲得安全感,包括對自我的認知。這篇文章作者將當下與記憶揉合在一起,來探索民族、宗教這些屬性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跡。
“達達”和麥麗素
看到大家都是寫童年回憶錄,我也開始心癢難耐。但是,我的童年記憶裡有關於信仰的東西總是那麼不夠鮮明,或者說那時候我是一個不知道為何而信仰的卻又覺得自我感覺極具民族自豪感的小孩。
其中有件事情讓幼小的我糾結了多年。就是因為我爺爺告誡我說,不能叫“爸爸”一定要叫“達達”,不然就是回回了,也就不是這家的孩子了。那時候也不懂得什麼是回回,更沒有穆斯林的概念。以為所謂回回就是我家這個大家族的人就叫回回。但是從爺爺的神情裡知道,這個規則是個頂重要的規則,一定不能犯,否則會被掃地出門的。
但是不知道是爺爺小時候沒有遇見過這類問題,還是他認為這類問題並不重要,總之就是他沒有告訴我,這樣的操作會實際上會這樣:我有時候不經意間說起這個詞語,父母親單位裡的大人就會用看外星小孩的眼光瞧著我,然後每個人都充滿逗比精神的逗我一下:“你剛才喊你爸爸喊啥子喃?再叫一次,再叫一次。”我惡狠狠的盯他們一下,臉紅著走開了。
更不爽的還在後面,要是被大院裡的小孩子們聽見,我就會被一群孩子追在屁股後面喊:“達達,達達,小回子,小回子……”那感覺在當時的我看來,像是他們看見了院子裡突然跑來了一隻沒有長耳朵的兔子一樣,一群人黑壓壓的撲過去逮它。我想這個應該比其他小夥伴齋月日記裡提到的諸如童年煤氣中毒造成的心靈創傷大多了。
但是,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智慧小孩”,她爸爸是個超級愛讀書的人。她家的書櫃和書比父母單位裡閱覽室的書櫃和書還多。每當我被人像兔子一樣追趕的時候,她就會用類似于《自由引導人民》中那個光著膀子的人那樣頗具號召力的振臂一呼,在後面喊一聲:“莫追了,莫追了,哪個再追她我就不給他吃麥麗素了。“
瞬間……
世界就和平了。
大家排排坐在父母親廠子裡廢棄的小推車上,攤開髒兮兮的小手等這個智慧小孩給大家分麥麗素。但是,我從來都是拿著,也不敢吃的。因為,我爺爺還說,外面人給的東西統統都不許吃,吃了也不是我們家的孩子了,這是另外一條觸犯後會被掃地出門的規則。 
我就只能在口袋裡揣著,也捨不得扔掉,有時候拿出來看看,聞一聞,又揣回去。如此重複數次後,麥麗素也化了,怕弄髒衣服口袋回家挨批,最終都還是被扔了也沒敢吃。
後來才知道,“智慧小孩”的爸爸因為家庭成分問題,曾被發配到新疆當過語文老師。於是,前面的情節有了合理的解釋,她對於我而言就是:左翼進步人士。
再過了幾年,爺爺家住的回族相對聚居一些的社區拆了,分散搬遷到幾個更遠的區。一個大家族也需要乘坐公車串門了,連去清真寺也需要騎自行車了。然後的然後,我後面的幾個妹妹慢慢的就不叫“達達”了,也開始在外面買一些的袋裝零食了。
那時候我難免心生不滿:為什麼掃地出門的天條偏偏截止我為止就失效了。只隱約記得爺爺是一副“有心殺敵,無力回天”的無奈,然後靜默,然後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練習他的阿語書法。
直到稍大些讀了些地方誌,才知道,這個稱謂的來歷更多的是因為我家祖籍是陝西的緣故。但是,這時的我已經習慣了叫達達,也習慣了平和的接受大家的各種好奇和疑問。因為它已經根深蒂固的存在於我的語言體系中,無可替代。
智慧小孩與“巴勒斯坦問題”
這一年,我到了入學的年紀,“左翼進步人士”的智慧小孩居然成了我的同學,確切的說成了我的同桌。因為對她充滿著感激,選班長的時候我把手舉得特別高,然後又因為我的回族身份在一大群尚不被老師分辨的群體裡極具識別性,被莫名其妙當了副班長。可是,實質上,我是班長同學的“腦殘粉”。
她的閱讀量和隨著帶來的眼界總是讓我顯得像個井底之蛙。我清楚的記得,那是三年級下學期的時候,她號召班長幾個班幹部組建了一個興趣小組,專門討論“聲援巴勒斯坦人民的問題”。可是,連巴勒斯坦這個名字對我以及其他的同學,都是那麼的遙不可及。如同跟不懂物理的人介紹未經刪減版的《時間簡史》一般。
那時候也沒有百度這種可以迅速自行腦補的玩意兒,我們只能呆呆的坐在那裡聽她充滿激情的演講。忽然,她想起了什麼,朝台下的我問到,巴勒斯坦人也是你們穆斯林,知道麼?
我想那一刻嘴巴一定變成了O型,而且大概保持了不少於30秒的時間。我只知道我是回回,爺爺有時候也跟從外省來家裡做客的,像他一樣戴著頂帽留著長鬍鬚的老大爺談及“我們穆民”。可是,從來沒有一聽說過“穆斯林”。好深邃的詞語,“穆斯林”就這樣進入了我的語言體系。有時候她也好奇的問我,為什麼你們不吃豬肉?為什麼我們禮拜是對著一面空牆而不是某個人物形象?為什麼穆斯林稱造物主為安拉。我,均是一問搖頭三不知。
期末考試完畢後 ,她帶領我們去了附近一個三國遺址上做小組行動宣誓,大概內容就是我們要向巴勒斯坦人民寄去石頭,讓他們抗擊侵略者。我們真的很認真在河邊去撿那種光滑的石頭,在石頭上寫上自己的名字,統一上交到待郵寄。後來終因她爸爸不告訴她國際郵遞業務流程,這幫石頭最終成為了她家矮子松的壓盆石。
石頭壓了矮子松,她問及我的問題也一遍遍壓在了我的心上,我回去也問了大人,大人們的解釋也是那麼的雲霧繚繞,以其昏昏,使我更昏昏。大概因著這個,爸爸開始在每週五抽空騎著自行車載著我去清真寺裡看大人們禮拜。那是一幕幕遙遠又熟悉的畫面。每次快到進清真寺大門,就會有固定的對奏格式:
爸爸:“進門說啥?”
我:“Asliamuerlayikum”
爸爸:“哪只腳先進?”
我:“右腳”
爸爸:“其實都不用我教了,下次我不會提醒你了,自己記著。”
我:“嗯”
儘管如此說,每次他還是會提醒,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女兒,他的孫女。
二十年後——
我先生:“進寺說啥?“
Khadijah:“Asliamuerlayikum”
我先生:“哪只腳先進?”
Khadijah:“右腳”
面匠先生:“右腳是哪一隻腳?”
Khadijah看看左腳再看看右腳,再看看爸爸,臉紅卡殼中……
偷偷的禮拜啟蒙
對於我跟隨著爸爸上二樓大殿,老人們是有異議的。爺爺自然是希望我去看看,其他的老人們怕我打擾到他們禮拜,最關鍵的是感情上和慣性思維上接受不了:多少年了,除了兩大節日,主麻日是沒有小孩子進清真寺的,何況還要去大殿,何況還是個小!女!孩!
於是我只能留在一樓上面的會議室裡聽他們禮拜。越聽越好奇,越聽越想去看看,後來在爺爺的秘授下,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到二樓的曬臺上,借著樹蔭的掩隱,大殿內的情形也能瞧個七七八八的。看著一群人,對著一面拱形的牆跪拜,鴉雀無聲。開始還新鮮,因為沒有人講解,看幾次也就倦了。
就在那時候,爺爺大概意識到了要教育下一代了,就把拜念詞漢譯讀法按照他獨特的四川口音原樣記在舊日記本上,傳給爸爸,然後爸爸又傳授給我。所以,一口地道的漢語四川話版的讀音延續到了現在。
 
有一天,他老人家不知從哪裡翻出了清代成都一個穆斯林寫的《小兒經》繁體字的本子,興高采烈的給我了。我真的看不懂,繁體字就算了,還是豎著的,還全是學校裡課本上沒有見過的詞彙,而且很多都帶著引號。我覺得自己在看特別久遠的古籍一般。可見那時候,符合小孩子認知特點的信仰學習資料就缺乏得很。
那時候,我還很糾結一個現象,為什麼每次寺裡節日或者家裡請阿訇的時候,女人們需要搭個毛巾或者手絹在頭頂上。問大人,都說自古就這樣的,我雖然覺得很難看,但不敢說難看。可是每次看見家裡女人們這樣的裝扮,就會在心裡偷偷的笑著。然後聽著阿訇和當地著名的鄉老們極具四川腔的念經,念得好久好久好久……,“嗯哼“爺爺重重的咳一聲把已經眼斜口歪的我們驚醒了,發現還沒有念完,大家複又正襟危坐狀。如此重複三四次後,才結束,然後迅速進入就餐環節。
直到後來才從《開拓》雜誌上看見端莊的頭巾姑娘,原來搭上頭上的手絹出處在這裡,這一疑惑才得以解開。
二十年後——
Khadijah穿著長袍帶著大紅色的頭巾和一群小孩子在大殿上做著他們的布朗運動,阿訇念虎圖白的閣樓,自然也是要去光顧的。看見阿訇來了,孩子們並不害怕,一擁而上的道色倆木,阿訇笑眯眯的回著,然後溫和的誇獎著每一個帶著愉悅心情走進清真寺的孩子們。
難怪Khadijah一到了週末就跟念經似得:“我要去清真寺,我要去清真寺……“
禮拜資格轉正
爺爺知道我學會了念法,就讓我暑期的時候去清真寺裡禮拜了。可是我的心是皺巴巴的,連看禮拜都那麼困難,還能進去禮拜?這不會又跟當年叫“達達“的操作手冊雷同吧,他老人家只管說標準流程,不標注應急預案。
在經過邁進清真寺的對奏流程後,然後進入下一個環節前,我忐忑了……
進入寺裡那個熟悉的散發著青苔味的過堂,看見那些顫顫巍巍的老人在花壇邊洗腳(老寺裡的水房,洗腳的地方特別容易滑倒),我趕緊道一個色倆木,所有的老人都轉身朝著我笑眯眯的回一個。
呃……,等等,這個劇情有點詭異。“敵情“跟預期出現重大變化……
原來,爺爺做好了群眾工作,我順利走上大殿。第一次上大殿,踩在柔軟的地毯上(那時候家裡很少有鋪地毯的),有種親切感。但是大殿上鴉雀無聲的氣氛又讓我感到肅穆下的緊張。爺爺特別讓爸爸交代了注意事項,我如履薄冰一般的開始禮拜了。
後來,漸漸的,老人們接納了我上大殿禮拜的事實,每次去寺裡,偶爾會聽到有人對爺爺說:”馬老表,你老人家‘賴水蔔’好啊。””馬老表,一家人三代同堂都在寺裡禮拜,恩典啊。”爺爺就會從那副“有心殺敵,無力回天”的狀態中稍稍脫離出來,眼角笑彎了,然後誠惶誠恐的回到:“知感知感,為主的慈憫,為主的慈憫……”
二十年後—— 
Khadijah一會兒在姥爺和爸爸身邊穿梭,一會兒穿過帷幕在姥姥和媽媽身邊穿梭。海裡凡開始念班克了,她就跟一群孩子站在海裡凡身後去學模學樣去。
禮拜散去,年輕的阿訇握著爸爸的手:“知感主呢,三代同堂禮拜,叔叔您真幸福。”
爸爸像爺爺當年樣,眼角笑彎了,然後誠惶誠恐的回到:“知感知感,安拉的慈憫,安拉的慈憫……”
不小心插入的體校生活
那個時代的小學是沒什麼升學壓力的,故而,可以算是無憂無慮。但是也有一些比較讓人傷神的事情。
比如到了春天可以去捉蝌蚪的時候,我跟在大家後面去抓蝌蚪,總會笨笨的被人推下水去,把新棉褲弄濕了,回家就要被父親罰寫毛筆字。再比如夏天,明明都在河裡卷起褲腿踩水,偏偏我的涼鞋就會被並不洶湧的河水沖跑,然後回家又會被罰寫毛筆字。現在想起來,父親對我的體罰是很文明的,但是那時候很恐怖。智慧小孩又一次救濟了我,她的懸肘書法是一大絕活,寫得飛快,父親罰我的毛筆字飛速的就可以完成了。而我,投桃報李,在智慧小孩的短跑始終不能及格的情況下,主動作為她的私人陪練。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追慣了,就跟許三多那樣,體力好過同齡人。其他孩子跑個800米就吊舌頭吐氣了,我沒事兒人一樣。
陪著智慧小孩跑完最後50米,她就躺倒在地上再爬不起來了。可是老師說過,這樣很容易得心臟病,於是,我很執著的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她看我連大氣也不喘一口,抖動著蒼白的嘴唇說:“你,你,你……可以去做“馬家軍“了”。
“馬家軍”聽起來感覺像是回回一樣。但是事實上,它不是。可是,在幼小的心靈裡,這個詞語莫名其妙就跟回回扯上了關係,直到有一天發現不是所有姓馬的都是回族,此系後話。
話說,就在智慧小孩告訴我有一群跑步最厲害的人叫“馬家軍”以後,我就心裡暗暗就有了嚮往。隔了沒幾天,學校來了幾個身材魁梧的人,在我們上體育課的時候觀摩。當我們跑完幾組100米後,體育老師跟他們耳語一陣,招手叫我過去,一個絡腮胡搭了我的脈,不住的點頭。然後我就莫名其妙的成為了市田徑隊的業餘運動員。
是誰跟我說的,這跟普通的體育課是一!回!事!?我真是圖樣圖森破!剛進去就幾天,我就體會到智慧小孩每次伏在我肩頭喘息說話的時候那種頗具臨終別言的淒慘了。我跟教練說我不想練了,他看著我說:“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從小沒吃過豬肉的好苗子,你得堅持。”
第一次因為自己的特殊的身份受到肯定,那畫面太美,都不敢回憶了。
於是,為著這份肯定,我在聽完智慧小孩描繪“馬家軍”的種種恐怖訓練後,還是決定留在田徑隊裡,因為我的教練除了訓練還能告訴我很多智慧小孩都不知道的趣事。比如:國家田徑隊很早就開始禁食豬肉了,又比如國足之所以這麼瘟,就是因為不禁食豬肉,再比如:他研究了很多不吃豬肉的好處,已經決定不吃豬肉了。
雖然我後來已慢慢丟失了多年培養起來鍛煉習慣,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這是很珍貴的一份經歷,它給予我的身體強健讓我收益到了生孩子的時候。當我懷揣6,7個月的胎兒還跟同事一起擠公交上下班熬夜做報表的時候,我發自內心的感贊。它更像是打開了另外一扇窗,而我從一個非穆斯林的口中知道安拉給予的看似束縛的內裡實則是恩典。
語文老師和大臉妹同學
初中生活到來,“智慧小孩”的媽媽動用了各種關係把她送進名校,而我則隨機就近上學。
班主任是個很土很土的男士,頭髮硬茬茬的直衝衝的立著,像極了新發下的語文課本裡的魯迅的髮型。有所不同的是,他那還佈滿了頭屑。
他走起路來更加喜劇,像只腳上灌滿鉛的鴨子,左看右看,總之就是不討喜。
按流程點名了,點到我,他頓了頓:“**,你真的是回族?”
“嗯。”
“真的不吃豬肉?”
“嗯”
“那你們要做禮拜麼?“
“嗯“
周圍的同學開始竊竊私語,交頭接耳中……
下課的時候,我發現教室外面的窗戶上貼著一群陌生的臉,隔著玻璃直愣愣的看著我,然後交頭接耳中。依稀辨得出有同班的,也有外班的。襯著玻璃上的防盜欄,我們互為觀賞動物一般。只是,他們屬於普通級,我則是屬於珍禽異獸級。
一會兒,他們中推搡出代表站出來問我:“你真的不吃豬肉。”
“嗯。”
“從來都不?”
“嗯”
“那你真不想吃豬肉嗎,很香的。”
我猛地抬起頭看著她,她大大的圓圓的臉,也長得這麼不討喜。
 “那要是悄悄在你飯盒裡放豬肉,你能吃出來嗎?”她追根究底。
我漲紅了臉,拳頭握得緊緊的,眼裡噙滿了淚水。可是卻憤怒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一刻,我很懷念那個曾經舉著麥麗素幫我解圍的智慧小孩了。可是,我好像又成了一隻孤獨的兔子,驚慌而憤怒的在躲閃著周圍不懷好意的一切。
第二節課開始了,班主任一搖一擺走到講臺中央,在黑板上寫上兩個遒勁有力的粉筆字:“尊重“。
然後回過頭說:“第一課,我們不講課文,我就講講人與人之間的尊重……”就這樣,我生命中第二位左翼進步人士居然就以這樣的劇情和形象出現了…
我當年是個極不喜語文作文之類的,一說話就緊張臉紅,然後語無倫次。每次寫作文都是邊寫邊數字數勉強湊夠字數就念知感的。但這位班主任偏偏就是語文老師,而且是個極喜文學創作的人。我雖有心感激他,也著實想做幾件投桃報李的事情來表達對他營救行動的感激。但是幾次語文小測試和隨堂作文成績下來,實際的結果都深深的背叛著我的心。
這天是作文課,課前他叫我去他辦公室,拿出一本複印的資料,上面赫然印著:“影響世界的前100位名人”。第一位就是穆聖(願主福安之)的名字。他說:你既然有認定的信仰,就要學會去表達給別人,要有說服力。要做到這個,就得把話有邏輯的寫出來。而這些,得從寫日記和大量閱讀開始。
那是我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接納作文這種奇怪的課程,然後在剩餘的半學期裡,我寫完了五大本作文本,然後開始閱讀老師推薦給我的很多北歐和中東的短篇譯本。我很好奇,他為什麼能關注到和找到這些資料和書籍,莫不是也被發配到新疆過?幾經探究,他不過是個祖輩種地的農家子弟,知道這些就是僅僅因著喜歡看書而已。
後來,我拿給爺爺看,他老人家長歎一聲:“為主的慈憫啊,我也早該給你看了。”然後把他壓箱底的私房書都抖了出來,包括過期了很久的開拓阿敏雜誌。
十年後的一天——
我聽見有人在宿舍樓下叫我名字,探出頭一看,當年的大臉妹,在樓下拎著牛奶箱和從民族大學買來的雞腿。
 “我聽說你們的齋月到了,你們學校又沒清真食堂,就從民大買的清真雞腿來。你能吃吧?”
“嗯”
“這個雞腿我是讓民大裡戴著頭巾的炊事員給你裝的,我手一點沒沾過。”
“嗯”
“伊利的牛奶寫著清真的,能喝吧?”
“嗯”
“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我喉嚨堵了什麼似的,再也嗯不出聲兒來。
我漲紅了臉,提著牛奶盒子的手握得緊緊的,眼裡噙滿了淚水。
原來,那些舉著麥麗素站在我身旁振臂一呼的朋友們,從不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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