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伊斯蘭心理學之父:馬力克•巴德利博士

馬力克•巴德利(Dr. Malik Badri)博士,蘇丹作家、心理學家,英國萊賈斯特大學心理學博士,倫敦大學學院(UCL)心理學博士後,現代伊斯蘭心理學先驅,被譽為現代伊斯蘭心理學之父,2021年2月8日,巴德利博士在馬來西亞首都吉隆玻逝世,覆命歸真。

本文作者拉尼婭•阿瓦德(Dr Rania Awaad),斯坦福大學精神病學教授,斯坦福大學穆斯林心理健康實驗室主管。


巴德利博士與本文作者拉尼婭•阿瓦德(Dr Rania Awaad)

1960年,馬力克•巴德利博士率先提出伊斯蘭心理學的概念,此舉招致當時心理學界的諸多不滿,包括很多穆斯林在內的心理學家都公開對他表示嘲諷,於是,他的一位摯友安慰他道:“別擔心馬力克,他們那些人只知道佛洛德。”摯友試圖讓馬力克明白,當時的心理學界,對伊斯蘭心理學一無所知,因此,遭人嘲諷,實屬平常。

巴德利博士出生于蘇丹,在祖國完成高中學業後,他在貝魯特美國大學(黎巴嫩)取得心理學學士及碩士學位,隨後前往英國繼續進修,獲得萊賈斯特大學心理學博士、倫敦大學學院(UCL)心理學博士後,被選為英國心理學會會員。

隨著對心理學領域研究的不斷深入,巴德利博士愈發感覺穆斯林群體亟需心理學相關知識。彼時,穆斯林世界關於心理學的研究,純粹基於西方心理學,但巴德利博士則認為,穆斯林需要以伊斯蘭的角度去探索心理學知識,他堅信,穆斯林的心理學,必須符合伊斯蘭信仰,必須融入伊斯蘭信仰中。

巴德利博士非常關心穆斯林同胞的心理健康問題,他認為,穆斯林群體對於心理學的研究處於極其尷尬的境地:西方心理學家打著“科學優勢”的幌子,肆意向穆斯林世界及第三世界兜售西方世俗心理學觀點,妄圖做到一家獨尊,這導致穆斯林學生、研究人員在進行心理學研究時,發生與自身信仰相抵觸的現象。

正是出於這種考慮,巴德利博士發表了他的著名文章《困在蜥蜴洞的穆斯林心理學家》。巴德利博士巧妙的以“蜥蜴洞”隱喻的方式,指出穆斯林心理學家所面臨的困境。據布哈裡聖訓集記載,由艾比塞爾德胡德利傳述,真主的使者(願主福安之)說:“你們必將對你們前人的言行舉止亦步亦趨,哪怕他們進入蜥蜴洞也罷,你們也必將尾隨其後。”

1979年,巴德利博士在倫敦出版了暢銷著作《穆斯林心理學家的困境》,進一步為穆斯林心理學家指明研究方向,引導穆斯林以不抵觸伊斯蘭信仰的方式進行心理學研究,不再對以基督教文化體系為根基的西方心理學馬首是瞻、亦步亦趨。這一驚世巨著激勵越來越多的穆斯林知識份子逐步拋棄西方心理學理論,衍生出符合科學、符合伊斯蘭信仰的伊斯蘭心理學理論與實踐。

這部著作引發的巨大反響,也激勵巴德利博士進一步挖掘早期穆斯林學者對於心理學知識的研究與探討。巴德利博士堅信,若要讓穆斯林群體從發心理學知識中受益,最好的方式,就是追溯早期穆斯林學者們對於心理學領域的貢獻與成就。

然而,在歷史車輪的碾壓之下,穆斯林學者對於很多自然學科所作出的傑出貢獻都被人為抹去,這其中,自然也包括穆斯林對於心理學的早期探索。如今的心理學界,將古希臘和羅馬文明中對於心理學的描述視為該學科的起點,無視並忽略近千年的伊斯蘭文明黃金時代,直接跳入歐洲文藝復興時期。

歐洲文藝復興的本質,在於將歐洲社會從中世紀的黑暗時代帶入光明,其宗旨,就是復興早已消亡的古希臘文明,重塑彼時基督教文明的光榮與輝煌。然而,希臘文明雖然早早消亡,但是,源自希臘文明的科學與智慧卻一直流傳於世。伊斯蘭帝國創立之初,穆斯林統治者及學者們就以包容開放的態度吸收希臘文明中的精華之處,以翻譯等方式,保存了大量希臘文明經典巨著,並在此基礎之上鑄造了更為輝煌、更為先進的科技與文明,隨著穆斯林帝國的擴張以及十字軍東征的衝擊,這些文明與科技也隨之傳播到歐洲,為歐洲文藝復興建立了夯實的基礎。

就在巴德利博士迫切地希望深入研究這段歷史之際,邁赫迪•馬哈格教授(Mehdi Mohaghegh)向他提到了伊斯坦布爾阿雅索夫圖書館典藏的一本經典著作,名為《身體與心靈的寄託》,作者為9世紀波斯著名科學家、地理學家、醫學家、心理學家阿布•宰伊德•巴爾基(Abu Zayd al-Balkhi)。

巴德利博士被該書所記載心理學知識所折服,隨即將這一著作翻譯為阿拉伯語以及英語並完成出版發行,最終定名為《心靈的寄託》。巴德利博士指出,巴爾基極有可能是人類史上首位將心理疾病與精神疾病加以區分的心理學家,巴爾基在其著作中明確指出了二者的不同並做了詳盡定義與描述。

雖然西方心理學界無視穆斯林學者們對於心理學發展的貢獻,但是,根據現有資料,我們幾乎可以斷定,巴爾基是最早提出“情緒障礙”這一當代心理學概念的心理學家,巴爾基甚至在西元九世紀就將精神疾病劃分為四個大類:憂慮與恐慌,憤怒與敵意,悲傷與抑鬱,以及強迫症。

不僅如此,針對精神疾病的治療,巴爾基率先提出“認知行為療法”這一概念,在西方,類似概念的出現,則是在上世紀60年代。作為一名穆斯林科學家、精神病學家,瞭解到這一資訊之後,我立即對巴德利博士的研究方向與學術生涯產生濃厚的興趣,只因我本人長久以來都在苦苦追尋早期穆斯林學者們對於不同學科的卓越貢獻。

在此期間,我查閱了西元7世紀至16世紀的大量相關研究,其中最引人關注的,便是阿布•宰伊德•巴爾基的那一曠世著作。在仔細研讀巴德利博士的阿拉伯語譯本及注解後,我即刻發現,巴爾基在西元9世紀對於精神疾病的診斷與描述,竟然與美國精神醫學學會2013年出版的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第五版(DSM-5)高度一致!

震驚之餘,我懷著忐忑的心情向巴德利博士寄去一封信,介紹了我對穆斯林心理學領域的探索與發現,同時告訴他,我準備在幾個主流醫學雜誌與期刊中發表相關文章,希望得到他的指點與引導。然而,我並沒有想過巴德利博士會回信給我,因為彼時的他,已是成名已久的穆斯林心理學專家,而我只是一個無名小卒,因此,當我某天收到一封來自巴德利博士的回信時,我簡直驚喜萬分。後來,我從巴德利博士妻子口中得知,巴德利博士非常重視讀者來信,幾乎每天都會抽空處理信件。在給我的回信中,巴德利博士首先對我的研究發現表示祝賀,並鼓勵我繼續深入研究,他還告訴我,自己正在將巴爾基的曠世巨著翻譯為英語。

帶著巴德利博士的祝福,我滿懷信心的向幾個主流醫學期刊進行投稿,不久,我收到回復,審核與編輯人員都對穆斯林心理學研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但是,他們無法確定這段歷史的真實性,因此,他們必須邀請醫學歷史學家對此進行審核與驗證。

這之後,便是漫長的等待,我幾乎已經忘記向主流學術期刊投稿一事。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一封來自一眾醫學歷史學家的聯名信,確定我的調查研究準確無誤,他們明確指出,巴爾基極有可能是人類史上首位完成對精神疾病分類、診斷與治療的醫學先驅,他的研究成果,比西方精神病專家早了近一千年!他們甚至指出,我的研究與發現,改寫了心理學的歷史,讓穆斯林科學家對於心理學領域的貢獻重見天日,推翻了心理學研究自始至終集中在西方社會的這一悖論。

巴德利博士得知此事,倍感欣慰,在他的鼓舞與激勵之下,我決心進一步深入研究伊斯蘭心理學的歷史與發展。在斯坦福大學的支持之下,我創辦了斯坦福穆斯林心理健康實驗室,時至今日,我的我的團隊依舊在不斷挖掘早期穆斯林科學家、心理學家對於心理學、精神病學的探索與研究。

多年以後,我終於有幸在土耳其拜會了巴德利博士,彼時,他正在伊斯坦布爾薩巴哈廷紮伊姆大學任教。期間,巴德利博士向我展示了巴爾基《身體與心靈的寄託》書籍原稿,那一刻,我感覺一段神聖而又偉大的歷史展現在我面前。

不久,美國斯坦福大學決定開設全美首個伊斯蘭心理學課程,巴德利博士得知我是該課程負責人之後,便對我進行悉心指導,從課程設置、課程內容等方面為我指點迷津,讓我和無數學子受益頗豐。巴德利博士還跟我開玩笑說:“如果有人在上世紀60年代我最初開始研究伊斯蘭心理學的時候告訴我,全球頂尖的著名大學將開設伊斯蘭心理學課程,我肯定會從精神病學的角度將他診斷為重度患者。”

我很慶倖巴德利博士有生之年能夠看到自己的努力與付出終於取得成效,斯坦福大學開始伊斯蘭心理學課程、開辦穆斯林心理健康實驗室,就是對他研究成果的強力肯定。現如今,伊斯蘭心理學研究已經擴展至全球各個角落,每年都會舉行上千場伊斯蘭心理學研討會,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巴德利博士。

巴德利博士是穆斯林心理學家永遠的榜樣,他的一生,是遵循古蘭、效仿穆聖(願主福安之)的一生,他對伊斯蘭心理學的探索與研究,讓世人瞭解到偉大的穆斯林心理學家巴爾基,更讓世人明白,穆斯林對於心理學的探索,比西方先進近千年之久,這無疑是對否認歷史之流的強力回擊。我們將永遠銘記巴德利博士,巴德利博士的付出與貢獻,無疑是川流不息的善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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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葉哈雅

出處:TRT World

原文:The father of modern Islamic Psychology: Dr Malik Badri's legacy

連結:https://www.trtworld.com/opinion/the-father-of-modern-islamic-psychology-dr-malik-badri-s-legacy-44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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