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 國 遇 襲 ﹐ 反 映 武 力 再 強 都 無 法 安 全 ﹔ 只 有 謙 卑 公 平 ﹐ 為 全 球 帶 來 福 祉 ﹐ 才 能 轉 化 仇 恨 為 尊 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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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 國 紐 約 及 華 府 ﹐ 九 月 十 一 日 遭 極 端 分 子 劫 持 民 航 機 的 自 殺 式 攻 擊 。 紐 約 世 貿 雙 子 星 大 樓 崩 塌 ﹐ 五 角 大 廈 受 襲 後 局 部 被 毀 ﹐ 白 宮 ﹑ 國 會 山 莊 ﹑ 國 務 院 也 傳 出 遇 襲 的 威 脅 。 這 駭 人 的 慘 劇 ﹐ 使 全 球 震 驚 。 據 估 計 ﹐ 死 亡 人 數 將 在 萬 人 以 上 ﹐ 可 謂 是 世 紀 浩 劫 。

這 次 事 件 ﹐ 攻 擊 者 將 劫 持 的 民 航 機 當 做 超 級 炸 彈 ﹐ 計 劃 周 詳 ﹐ 因 而 造 成 無 與 倫 比 的 破 壞 。 除 了 立 即 的 災 難 與 死 傷 外 ﹐ 它 更 使 美 國 癱 瘓 ﹐ 讓 美 國 人 民 長 久 的 陷 入 恐 懼 中 ﹐ 成 為 一 則 難 以 泯 滅 的 集 體 記 憶 。 但 這 個 規 模 不 下 於 中 型 戰 爭 的 攻 擊 ﹐ 更 重 要 的 意 義 並 不 限 於 破 壞 和 震 驚 ﹐ 而 是 一 個 具 劃 時 代 意 義 的 先 例 ﹐ 不 但 改 變 了 軍 事 ﹐ 也 將 改 變 政 治 。

首 先 就 軍 事 而 論 ﹐ 戰 後 美 國 整 個 建 軍 思 維 都 以 「 美 國 本 土 不 可 受 攻 擊 」 為 其 最 高 指 針 。 在 此 指 針 下 ﹐ 美 國 遂 全 球 駐 軍 ﹐ 倡 言 區 域 安 全 ﹐ 將 自 己 的 國 防 線 推 到 別 國 的 大 門 前 面 ﹔ 最 近 ﹐ 美 國 更 積 極 推 動 戰 區 導 彈 防 禦 系 統 ﹙ TMD﹚ 與 國 家 導 彈 防 禦 系 統 ﹙ NMD﹚ 的 部 署 ﹐ 以 中 和 別 國 的 武 力 ﹐ 使 自 己 免 受 攻 擊 ﹐ 但 可 攻 擊 別 國 。 不 過 這 次 攻 擊 事 件 顯 示 出 ﹐ 上 述 思 維 已 告 破 滅 。 任 何 對 美 國 有 敵 意 的 國 家 或 團 體 ﹐ 都 可 藉 劫 持 民 航 機 當 超 級 炸 彈 ﹐ 對 美 國 本 土 展 開 攻 擊 。 這 是 恐 怖 手 段 的 軍 事 化 ﹐ 它 不 再 只 是 單 純 的 劫 機 或 破 壞 ﹐ 而 是 快 速 升 級 到 恐 怖 手 段 ﹐ 這 已 是 和 軍 事 行 動 難 以 區 分 的 新 階 段 。 當 美 國 愈 增 強 軍 備 ﹐ 意 圖 宰 制 世 界 ﹐ 它 本 土 被 攻 擊 的 可 能 性 也 將 更 大 ﹐ 美 國 人 民 生 命 財 產 的 保 障 也 將 更 小 。

其 次 就 政 治 而 論 ﹐ 過 去 長 期 以 來 ﹐ 美 國 挾 其 超 級 國 力 與 軍 力 ﹐ 意 圖 將 單 極 強 權 的 片 面 主 義 推 到 極 端 ﹐ 其 他 國 家 面 對 美 國 的 獨 大 ﹐ 也 不 敢 輕 攫 其 鋒 ﹐ 以 免 招 制 裁 與 報 復 。 若 干 地 區 受 害 後 儘 管 出 現 所 謂 的 「 恐 怖 主 義 」 ﹐ 但 因 其 破 壞 力 有 限 ﹐ 媒 體 宣 傳 效 果 大 於 實 質 效 果 ﹐ 終 究 無 法 改 變 美 國 的 政 治 ﹑ 外 交 與 軍 事 政 策 。 但 由 這 次 攻 擊 事 件 開 始 ﹐ 業 已 證 明 恐 怖 手 段 可 以 變 為 軍 事 手 段 ﹐ 直 接 對 美 國 心 臟 地 帶 發 動 攻 擊 ﹐ 低 成 本 的 劫 機 ﹑ 劫 船 ﹐ 甚 或 劫 持 高 速 列 車 ﹐ 以 進 行 自 殺 式 的 破 壞 ﹐ 已 使 弱 小 民 族 的 非 政 府 組 織 取 得 與 超 級 美 國 可 相 對 稱 的 破 壞 力 量 。 這 是 重 大 的 形 勢 轉 變 ﹐ 必 將 對 美 國 的 世 界 角 色 甚 至 其 國 內 的 政 府 角 色 ﹐ 產 生 一 定 的 影 響 力 。

因 此 ﹐ 美 國 的 九 一 一 攻 擊 事 件 ﹐ 是 足 以 改 變 廿 一 世 紀 的 重 大 事 件 。 就 規 模 而 論 ﹐ 這 場 造 成 萬 人 以 上 死 亡 的 攻 擊 事 件 ﹐ 而 且 攻 擊 目 標 皆 屬 美 國 霸 權 的 象 徵 ﹐ 實 質 上 已 形 同 中 等 規 模 的 戰 爭 。 若 調 查 後 發 現 它 果 是 媒 體 所 稱 的 阿 拉 伯 激 烈 反 美 領 袖 拉 登 或 巴 勒 斯 坦 人 所 為 ﹐ 則 依 美 國 作 風 ﹐ 必 將 針 對 某 個 或 某 些 國 家 發 動 大 規 模 的 軍 事 恐 怖 報 復 ﹐ 如 此 一 來 ﹐ 未 嘗 沒 有 可 能 誘 發 出 新 的 區 域 戰 爭 甚 或 第 三 次 世 界 大 戰 。

但 在 這 個 阿 拉 伯 人 成 為 千 夫 所 指 的 對 象 之 際 ﹐ 我 們 不 能 疏 忽 美 國 本 土 派 恐 怖 主 義 者 犯 案 的 可 能 性 。 猶 憶 九 五 年 四 月 十 九 日 奧 克 拉 荷 馬 聯 邦 大 樓 被 炸 為 平 地 ﹐ 造 成 一 六 八 人 死 亡 ﹔ 案 發 之 初 ﹐ 美 國 官 方 及 媒 體 一 致 認 為 係 阿 拉 伯 人 所 為 ﹐ 使 美 國 出 現 一 陣 仇 恨 阿 人 的 熱 潮 ﹐ 許 多 旅 美 阿 人 被 砸 被 毆 ﹐ 後 終 查 明 該 案 為 本 土 恐 怖 主 義 者 麥 克 維 ﹙ Timothy McVeigh﹚ 等 所 為 。 美 國 本 土 派 恐 怖 主 義 者 早 已 將 美 國 政 府 列 為 戰 爭 對 象 ﹐ 他 們 在 麥 克 維 被 處 決 後 已 揚 言 進 行 更 大 的 報 復 。

全 球 均 對 九 一 一 攻 擊 事 件 表 示 震 驚 和 哀 傷 。 我 們 殷 盼 美 國 能 盡 速 恢 復 正 常 並 展 開 善 後 措 施 。 但 在 對 美 國 人 民 表 達 深 切 關 懷 的 同 時 ﹐ 不 少 人 亦 期 盼 美 國 政 府 徹 查 此 案 後 ﹐ 無 論 是 任 何 團 體 所 為 ﹐ 都 不 會 進 行 大 規 模 報 復 或 鎮 壓 。 如 何 在 國 際 法 與 國 內 法 的 基 礎 下 ﹐ 追 緝 元 兇 及 尋 求 共 鳴 ﹐ 已 成 了 對 布 殊 政 府 的 最 大 考 驗 。

美 國 被 襲 ﹐ 整 個 世 界 即 為 之 震 動 ﹐ 不 但 金 融 動 盪 ﹐ 油 價 開 始 奔 騰 ﹐ 多 數 國 家 甚 至 立 即 出 現 憂 患 意 識 ﹔ 這 顯 示 出 美 國 作 為 全 球 領 袖 的 地 位 及 其 重 要 性 不 容 置 疑 。 但 在 人 們 譴 責 如 此 大 規 模 的 恐 怖 攻 擊 的 同 時 ﹐ 美 國 似 乎 也 不 能 少 掉 應 有 的 自 省 ﹕ 即 在 這 個 紛 亂 的 世 界 上 ﹐ 美 國 以 其 超 級 國 力 ﹐ 究 竟 要 如 何 才 能 扮 演 好 自 己 應 有 的 角 色 ? 美 國 到 底 應 像 鷹 派 好 戰 的 布 殊 政 府 一 樣 唯 美 國 獨 尊 ﹐ 對 全 球 頤 指 氣 使 ? 或 經 由 歷 史 的 教 訓 而 學 到 「 強 者 的 謙 卑 」 ? 在 過 去 近 一 年 裏 ﹐ 美 國 自 恃 其 武 力 ﹐ 在 全 球 任 意 而 為 ﹐ 不 只 要 做 世 界 的 警 察 ﹐ 甚 至 還 要 當 世 界 的 法 官 ﹐ 它 拒 絕 聯 合 國 的 功 能 ﹐ 凡 事 皆 依 據 自 己 的 片 面 利 益 而 為 ﹐ 於 是 撕 毀 京 都 協 議 ﹑ 拒 絕 全 球 限 制 生 化 武 器 的 協 議 ﹑ 意 圖 廢 除 反 彈 道 導 彈 條 約 ﹐ 而 對 中 東 國 家 則 將 之 非 人 化 ﹐ 縱 容 以 色 列 右 翼 政 府 對 巴 勒 斯 坦 人 的 殘 酷 報 復 ﹔ 最 近 聯 合 國 反 種 族 歧 視 會 議 ﹐ 由 於 踩 到 它 的 痛 腳 ﹐ 遂 悍 然 退 出 。 凡 此 種 種 皆 顯 示 美 國 自 恃 武 力 而 一 意 孤 行 的 作 風 ﹐ 也 是 美 國 招 致 痛 恨 的 原 因 。

再 強 的 武 力 ﹐ 亦 不 能 使 自 己 更 安 全 ﹐ 只 有 謙 卑 公 平 ﹐ 在 給 全 球 帶 來 福 祉 之 後 ﹐ 始 能 將 別 人 的 仇 恨 轉 為 尊 敬 和 擁 戴 。 或 許 ﹐ 經 由 此 次 不 幸 ﹐ 美 國 已 到 了 自 我 反 省 調 整 的 時 候 了 ﹗ ■